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查看165 | 回复0 | 2020-1-4 15:12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  (一)

  

  姚逸远发现,姬小苔有一种凄楚的美,如同张爱玲评的那首诗你尽有苍绿。她不是树上扭下缺乏水分褪了色的花,而是古绸缎上的折枝花朵,断是断了,可非常的美。

  

  美那样让他心动,可只是心动,他爱的不是她。

  

  她是单薄的,瘦的,而姚逸远喜欢丰满一些的女子,比如婴宁。

  

  婴宁是公司老板的女儿,声音娇滴滴的,好像要滴出水来,那声音是有颜色的,水绿的,有时候,也是粉红的。

  

  姚逸远从美国回来后到了这家公司,那时,他开着一辆跑车,得意之情每天撒在脸上。姬小苔是公司刚招来的小员工,刚刚毕业,每天守着碎纸机粉碎一些东西,或者把文件交到他的手上。

  

  他半年里不曾注意到她。

  

  何况他有婴宁。

  

  他来这个公司,多半是婴宁父亲的提携,婴宁喜欢他,于是这家公司开了高价要他,他惊讶于他们付出的薪水,后来才知道,那里有婴宁的喜欢。

  

  如果不是那天他跌倒在姬小苔的身上,他仍然不知道公司里有个女子叫姬小苔。

  

  那天他抱着刚买的象牙雕,小心翼翼地走在光滑的地板上,地板刚刚打过腊,他听到有人叫他,刚想回头,人就往前扑了出去,周围的人都尖叫着,他感觉一个人影扑上来,那个象牙雕被接住,他重重地压在那个人的身上。

  

  是姬小苔。

  

  那时他并不知她的名字,她细眉细眼,有些沉默,接近木讷,穿素色的衣衫,留齐耳的短发。

  

  她还给他象牙雕,转身就走了。

  

  象牙雕是3万块钱买来送礼的,于他而言,是不小的开支。

  

  那天晚上,他叫住她。她离他极近,刚好到他耳朵,他能闻得到她的青涩之香。她说,我用青木瓜洗发液。

  

  他拉她到后海酒吧里喝酒,一瓶法国干红,他和她,饮到一滴不剩,他抬起她尖尖的小下巴说,以后,常常和我来喝酒吧,婴宁是不喝酒的,她只喜欢那些化妆品,她有的是时间,所以一天发几十条短信给他,他喜欢她的娇嫩,却又觉得哪里不对。

  

  从此,姚逸远多了一个酒友。

  

  他也认为,仅此而已。

  

  (二)

  

  其实姚逸远知道,姬小苔是喜欢他的。

  

  有一天他去得早,看到姬小苔的桌子上有水印,是他的名字。她来得更早,大概是去卫生间了。他佯装没有看到,走进自己房间,打开窗子,看着灰蒙蒙的天空,如果北京是灰蒙蒙的,那么,姬小苔给他的就是一抹淡淡的绿色。

  

  她会偶尔端一盆小花来,比如吊蓝,比如文竹,都是那种很便宜的花,可是她说,放在屋子里,空气好。

  

  她给他泡茶,苦丁茶,喝上去非常苦,可是常常喝,对身体极有好处,而且喝到最后,有淡淡的清香。

  

  她做这些时,他在想,她是下属,应该的。

  

  一起喝酒时,她会有些张扬,有时给他唱一些陕北的调调,非常哽咽地唱山梁梁高来山弯弯低,走到天边也忘不了你,你变成狐子我变成狼,一溜溜弯弯相跟上

  

  他那时是醉心的,这样的女子,性情如此之真,让人心动。可是,她出身寒微,每次都会骑着自行车回住的地方去,他开着跑车,遇到过她几次,北京的春天风大,她努力地往前骑着骑着,风吹起她的头发,她眯着眼睛,很镇定,甚至,有一种凛冽的神情。

  

  所以,他认定,他们也只是一起喝喝酒而已。因为,他觉得,能陪他一醉千杯的人只有她,虽然她寡言。

  

  他装作不知道她的喜欢,一任自己这样下去,有什么不好呢?反正婴宁是忙的,跳舞,瑜伽,每天去减肥中心,三天做一次美容,时光太多了,多得要流出来。

  

  他的感情也太多了,流得哪里都是,比如和婴宁,比如和姬小苔、

  

  对姬小苔,他说不出什么,就是觉得很稳妥。他喜欢她发间青木瓜的味道,看她穿藏蓝色的裙子白风衣,在风里走着时,飘来荡去,可是她不够好看,也不够有钱,但那朴素的光芒,却又引诱着他。

  

  春节的时候,姚逸远要去丽江,婴宁执意要去马尔代夫,于是他一个人飞往丽江,在四方街上吃过桥米线时,他感觉一个人在看着他。

  

  这么巧?他问怎么可能是巧呢?是姬小苔听别人说他来丽江过春节,她就没有回陕西老家,买了张机票飞过来。

  

  那天,他们一直坐在丽江的小桥流水边,看到夕阳落去。一切如此完美。很多人以为他们是一对恋人,可是,他们不是。他把自己的胳膊放在姬小苔的腰上,姬小苔没有动,眼里有饱满的泪水,一直没有掉下来,她轻轻地问,我可以吸一支烟吗?

  

  他递给她一支烟,她吸着,呛着了,眼泪哗就下来了。她却说,风好大。

  

  他们住在丽江一户人家的旅馆里,是隔壁,他半夜似乎听到有人唱歌,隐隐约约的,但还是听得到山在水在石头在,人家都在你不在,刮起东风水流西,看看人家就想起你他感觉心里温热,想过去,可是,他想了想,他还是喜欢婴宁多一些,或者,喜欢婴宁家的钱多一些。

  

  春节回来后,他没有想到婴宁在马尔代夫与一个法国男子艳遇,并且正着手办理去法国的手续。婴宁提出分手后,他的脸变成了紫色,他怎么可以被人抛弃呢,他长得这样英俊,事业这样出色,怎么可以?

  

  他辞了职,跳到一家英国公司。

  

  我以后还会常常看到你吗?姬小苔问。

  

  当然,他说。

  

  (三)

  

  他们不是常常看到了。因为不在一家公司,一个在东城,一个在西城,况且,他又有了新欢。

  

  是他的女老板,英国归来的liily,有硬朗的微笑,纯正的伦敦口音,她是性感的,硬线条的,只穿职业装,甚至偏向于男性化,可她很酷,在老板椅上夹着烟和他说话时,让他很有亲吻的欲望。

  

  不久,姬小苔约他喝酒,他这才想起,这世上,还有这样一个安静的女子。

  

  他们在三里屯找了一个水乡小镇一样的酒吧,人少,放着清幽的音乐,她仍然和从前一样,问他过得如何?        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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